聆听安宁读书会:少有人走的路第三部分:成长与宗教:马西娅的故事/特德的故事

马西娅的故事

多年前,我接待过一个患有长期心理疾病的病人:马西娅。她当时二十多岁,患有忧郁症。马西娅对生活环境没有怨言,但整天闷闷不乐。她口袋里从不缺钱,而且接受过良好的大学教育,但看她的打扮,却像是个贫穷多病的中年妇女,乃至是流浪街头的老妪。我清楚地记得,在治疗第一年,她穿着不大合身的衣服,衣服色彩也很单调,不是蓝色或灰色,就是黑色或褐色;她还背着帆布袋子,袋子色彩暗淡,老是脏兮兮的。她是个独生女,父母都在大学任教,他们坚持认为,宗教是穷人的鸦片。马西娅十岁时,和朋友们一起去教堂做弥撒还遭到了他们的挖苦嘲笑。

马西娅接受治疗之初,对父母抱持的观点深信不疑。她自称是个无神论者,坚信人类只要摆脱神灵的束缚,就会过上幸福的生活。有趣的是,在马西娅的梦境中,经常出现宗教象征。比如,她曾梦见一只鸟飞进房间,嘴里衔着用原始文字写成的神秘卷帙。显而易见,她的潜意识里,存在着渴望宗教的成分。

起初,我没有对其人生观和世界观提出质疑。在长达两年的治疗中,我们也从未讨论过宗教问题,谈话涉及的主要是她和父母的关系。她的父母富于理性,而且能满足她的经济要求但感情上却同她保持着距离。他们把大部分精力投入事业却没有花时间陪伴女儿。马西娅成了心理的孤儿,成了典型的“不幸的富家子女”。她却不愿承认这一事实。每当我提醒她她其实一直被父母所忽视,她的打扮就像是个孤儿,她就会感到生气乃至愤怒,她说自己只是跟随潮流而已,而我无权批评她的装束。

马西娅的治疗,是长期而缓慢的,不过在外表上她却有了迅速而显著的变化。这主要得益于我们逐渐形成的亲密感这种亲密感,不同于她与父母的关系。

治疗进入第二年时,有一天早晨,马西娅背着崭新的皮包,出现在我的治疗室里。她的皮包只有原先的帆布袋子的2/3大小,色彩艳丽而醒目。而且,正是从那一天开始,几乎每隔一个月,她都会添置一件色彩鲜艳的服装,有的是橘黄色,有的是鹅黄色,有的是淡蓝色,有的是深绿色,就像一朵朵鲜花次第开放。她倒数第二次找我看病时,显然对自身的改善大为满意。她说:“你知道吗?如今,我的心情改变了很多。我的装束和气质,也完全变了样。虽然生活环境没有多大变化,我依旧住在原来的地方,做的事也和以前大致相同,但我对整个世界的感觉却完全变了。我感觉温馨而安全,心情也比过去快乐了许多。记得我对你说过,我自认为是无神论者,我现在不那么肯定了。大概我根本不是无神论者。我心情愉快时,有时甚至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这个世界其实有上帝存在,因为没有上帝,世界就不会这么可爱。’我不知道如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感受,我仿佛置身在某个宏大的蓝图上。虽然对整个蓝图所知不多,不过我知道它的确存在,它是那样美好,而我是它的一部分。”

茜原来把神灵奉为一切,经过治疗,她不再相信神灵的存在。而马西娅原本否认神灵是个无神论者,后来却相信上帝的存在。她们的治疗程序几乎一样医生也是同一个人,最终的结果却显然不同。怎样解释这种情形呢?对于凯茜心理医生显然有必要主动质疑其宗教观,以弱化上帝在其人生中的不良影响。而马西娅则不然,即使心理学家没有提出质疑,她的宗教观也会逐渐占据上风。我们或许会问:为使治疗取得成功,心理学家是否必须主动挑战病人的无神论、不可知论,甚至有意识地引导病人信仰宗教呢

特德的故事

特德找我看病时是30岁,过着隐士一样的生活。整整七年,他住在树林深处一栋小木屋里,几乎没有朋友,更没有特别亲近的人。最近三年里,他没有和任何女人约会过。作为调剂,他偶尔会做些木工活,大部分时间都花在钓鱼、看书上或者去尝试做一些无关紧要的决定,比如:晚餐应该准备什么如何准备?是否该去购买一件廉价的工具?……事实上他很聪明,还有一笔可观的遗产,根本不用为生计发愁。

第一次就诊时,他就坦言自己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他说:“我知道人应该活得有价值、有意义,可我优柔寡断,什么决定也做不了,更不要说重大的决定了。我认为自己该去做一番事业,因此,考虑过读研究生,或去学一门职业技术。可是,做什么事都无法提起我的兴趣。我也考虑过当教师,或者专心从事学术研究,比如国际关系、医学、农业生物学,最终都不了了之。我顶多只是进行一两天的尝试。不管在哪个领域,碰到难题就泄气,觉得自己的选择是个错误。我感觉人生堆满了难以克服的问题。”

特德告诉我,他的心理问题开始于18岁。当时他刚进入大学,一切都很顺利。他过着再正常不过的生活,有两个哥哥,家境优越,父母感情和睦,对孩子也很关心。特德原本在一所私立寄宿学校就读,而且成绩优异。后来,他疯狂地爱上了一个女孩,不幸的是,在进入大学前的一周,那个女孩拒绝了他的求爱,这对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他异常痛苦,在大学一年级时,他差不多天天酗酒,所幸他的学习成绩还算不错。后来他又恋爱过几次,由于每次都没有认真对待,最后都无果而终,学习成绩也开始下滑。

大三时,好朋友汉克死于一次车祸,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不过,他还是克服了打击。那一年,他甚至还改掉了酗酒的恶习,而他优柔寡断的问题,却越来越严重了。他始终无法决定他的毕业论文该选择什么题目。他修完了课程学分,在校外租了房子准备论文。只要再交上一篇不长的论文,就能够顺利毕业。其他同学在一个月内,就能完成这一任务,而他却花了三年时间。此后他就什么事也没有做成,就在七年前,他搬进了那座森林,独自住在小木屋里。

特德认为,他的心理问题应该与性爱有关,因为他的问题好像都源于恋爱的失败。他几乎读过弗洛伊德的每一本著作。也许比我读的还多。在正式治疗的前六个月我们深入地探讨了他童年时期性的发展,却没有取得任何成效。尽管如此,我还是窥见到他性格中某些特别的方面。其中之一就是,不管做什么事,他都缺少起码的激情。比如,他可能盼望出现好天气可当好天气到来时,他顶多是耸耸肩,说:“也没什么特别的,这一天总是要过去的。”有一天,他在湖里钓到一条肥大的梭鱼,“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又没有别人与我分享,”他说,“所以,我又把它扔回到湖里。”

与缺乏激情的态度相伴而来的,是对一切都表示轻蔑和不屑,似乎没有任何事物能让他满意,他的眼睛完全是批评家的眼睛。他用挑剔的态度,与可能影响情绪的一切事物保持距离。特德注重隐私,我很难了解更多细节,这使治疗进行地格外缓慢,我必须从他口中获得更多有价值的资料。

他做过这样一个梦:“我出现在一个教室里,我看到那里有一样东西,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我很快把它放进一个箱子封存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接着,我把箱子藏到一棵枯死的树木里。树木中间是空的,我用螺丝钉把树皮钉起来。我又坐在教室里,忽然想到螺丝钉可能没有上紧。我紧张得要命,又跑到树林里,重新把螺丝钉弄好,心里才觉得踏实了。然后,我继续坐在教室里听课。”和其他患者一样,特德梦见了教室和上课,这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我治疗,他显然是不希望我摸清他的过去,找到他的神经官能症的症结。

治疗进行到第六个月,特德厚厚的心灵盔甲,才出现了小小的裂缝。在来见我的前一天晚上,他曾到一个朋友家去玩。他抱怨说:“昨晚真是无聊,我的朋友让我听他买的唱片,是尼尔·盖蒙为电影《天地与沙鸥》谱曲的原声带。我真是觉得心烦,我不明白,他受过那么好的教育,为什么还会认为那种无聊的东西是有价值的,而且居然还把它称为音乐?”

他的轻蔑之态过于明显,所以我竖起耳朵,仔细辨析他的想法。我说:“《天地与沙鸥》是宗教作品,所以音乐也有宗教的味道,这样吗

“如果你把它当成音乐,说它有宗教味道,或许也是可以的

“让你讨厌的,可能是它的宗教味道,而不是音乐本身。”

特德说:“可能吧。反正我很讨厌那种宗教。”

“你讨厌的是什么样的宗教?”

“滥用感情,忸怩作态。”说出这几个字时,他的表情和腔调都透露出极度的厌恶。

“还有哪些宗教是这样的呢?”我问。

他看上去有些困惑,有些慌乱,“我想不是很多。不管怎么样,宗教对我来说,一向缺少吸引力。”

“一直都是这样吗?”

他有些遗憾地笑了笑:“不,我在青春期时大脑简单,那时候对宗教很虔诚。我在寄宿学校三年级时,甚至还在学校小教堂做过执事呢。”

“后来怎么样呢?”

“什么后来?”

“你的宗教信仰怎么会发生改变呢?”

“大概是我成长了,所以就不再需要它了。”

“你是怎么成长的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特德有些恼火,“人人都会成长,别人是怎么成长的,我就是怎么成长的,这还用问吗?”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长大成人。不再需要宗教了呢?”

“我不知道。我以前告诉过你,我上大学以后,就没有去过教堂。”

“完全没有吗?”

“一次也没有。”

“高中三年级,你在学校小教堂做过执事,暑假时你经历了一次失恋的打击,就再也没有去过教堂。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在你看来,是否和你被女朋友拒绝有关系呢?”

“我不觉得有多少关系,有很多同班同学和我差不多,到了一定阶段,大家都不再相信宗教了。我不再信仰宗教,与我和女朋友分手这件事也许有关系,也许没关系,我也说不清楚。我只是知道,后来我对宗教没有任何兴趣。”

大约一个月之后,对于他的治疗,又有了新的突破。当时,我和特德正在讨论他缺少激情,对一切都没有兴趣的问题。他承认:“我最后一次对一件事有激情,大约是在十年以前。大学三年级的期末论文,我写的是与现代英语有关的题目我记得当时我写得很投入、很专心。

“你的论文题目是什么?”我问。

“时间太久了,我记不得了。

“胡说。怎么可能呢,你好好想一想,一定还记得。”

“大概是探讨英国诗人霍普金斯吧。在我看来,他应该是属于最早期的、真正意义的现代诗人。我的论文,好像是分析他的《庞杂之美》这首诗。”

我走进书房,找到了大学时代的英语诗歌课本,《庞杂之美》这首诗在第819页,我念到:上帝理应得到赞美是他创造了色彩缤纷的万物天空的斑斓色彩犹如母牛身上的斑点花纹玫瑰色的鼹鼠灵动自如宛如自由自在的七彩鲑鱼火红的炭火中爆之欲出的粟子金翅雀的美丽翅膀起伏的山坳、闲置的耕田、新犁的梯田这一切构成了层次分明的壮美景貌还有各行各业的人们不同的装束、工具、装备一切对立的、原始的、冗余的、怪异的事物世界变化多端、万象汇集(谁又能真正灵悟其中真谛快中有慢、甜中带酸、炫目中夹杂黑暗上帝创造出的美超乎一切变化且让我们由衷地赞美他我的眼眶湿润了。我深受感动地说:“这是一首饱含着热忱和激情的诗。”

“是的。”

“这首诗的宗教意味很强。”

“是的。”

“这篇论文,是你秋季学期结束时写的,那就应该是在一月份,对不对?”

“没错。”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的好朋友汉克,是在同年二月份出的车祸。”

“对。”

这时候,我感到房间的气氛有些紧张。我不是很清楚随后应该怎么办,只好凭着直觉继续追问:“照此说来,你到了17岁,被第一个女朋友拒绝,然后你就放弃了宗教信仰。三年以后,又因为最好的朋友的死亡,放弃了对一切事物的热情。

“不是我放弃,而是我的热情被所有这一切吸干了。”特德大声说。他就像是在吼叫,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情绪如此激动。

“上帝拒绝你,因此你也拒绝上帝,对吗?”

“难道不可以吗?”他以惯常的反击口气说:“这个世界太恶心,一直叫人恶心。”

“我原来以为你的童年很幸福。”

“根本不是。我的童年更叫人恶心。”

在特德貌似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痛苦的童年记忆。两个哥哥过去老是欺负他,到了叫人忍无可忍的程度。特德的父母更关心事业,而且他们彼此怨恨,对孩子的事极少过问。在他们看来,兄弟吵架是正常的。他们从未想过如何保护年幼的特德。特德最大的安慰,就是躲在乡下独自散步。由此可知早在十多年前,在他的内心深处,就种下了离群索居的种子。人独处,才能让他松一口气,真正远离哥哥们的折磨。回忆起往事,特德对世界的仇恨,犹如泉水般涌出。此后几个月,他连续对我回忆起伤心的童年,回忆起女朋友的拒绝,以及汉克的不幸死亡。他觉得这些让他难以承受,他的人生,就像是死亡与痛苦并存、危险与邪恶同在的巨大漩涡。

经过l5个月的努力,对特德的治疗出现了转折点。那天他带来一个小本子,说:“你经常说我过于掩饰真相,不肯说出自己的秘密,事实也是如此。我昨晚收拾过去的东西,看到了这本大二时的日记。我还没有重新读过,所以原封不动地交给你。或许你会有兴趣,看看十多年前的我是什么样子。”

我说我一定会的。我用了两个晚上读完了目记。日记再次印证了他过去的生活方式:独来独往、喜欢像隐士一样。此外再无多少新鲜的、有价值的资料。不过,有一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年一月份的某个星期天,他一个人外出登山,赶上暴风雪,半夜才回到学校宿舍。“我是多么兴奋啊,”他写道,“平安归来,让我有一种狂喜的感觉,就像去年夏天,那次死里逃生的经历一样。下一次同他见面,我就问起他那年夏天的事情。

他说:“我告诉过你了。”

他每次这样说,其实都是想隐藏什么,我识破了这一点继续追问下去:“你还有些事没对我说过,我敢肯定。”

他终于说:“你还记得我大一暑假时,曾到佛罗里达去打过工吗?我那时赶上了一场飓风。你知道,我一向喜欢暴风雨。就在大风大浪最猛烈时,我赶到码头那里。一阵海浪扑过来,把我冲下了大海,另一个大浪又把我推了回来。整个过程非常简单,而且是在一瞬间。”

我感到难以置信。于是问道:“你真的是在风浪最大的时候,独自跑到码头去的吗?”

“我说过我喜欢暴风雨,我喜欢体验大自然的疯狂肆虐。”

“这一点我能理解,我也喜欢暴风雨,不过,我可不会像你这样去冒险。”

特德叹了口气,回答说:“好吧,我对你说实话吧——我当时有自杀的倾向,我后来也琢磨过这件事。那年夏天我很想结束自己的生命。说实话,我不记得当时是否怀着自杀的念头赶到码头。我真的不太在乎结束生命。

“你当时被冲到了海里?”

“是的,我都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海浪太大,什么都看不见,我只是感觉一个巨大的浪头打过来,一下子就把我卷走了。我整个人淹在水里,失去了自救的能力。我本来以为死定了,感觉非常害怕,但过了一会儿,整个人又被浪送回到岸边,还撞到码头的水泥柱上。我挣扎着爬上岸,手脚并用地爬到路边,身上出现了好几处淤血,幸好伤得不重。”

“对于那一次的经历,你有何感想呢?”

特德挑衅似的反问:“什么叫做有何感想?”

“没什么,我是说,你对死里逃生有什么感想?”

“呃,我只是觉得,当时的运气还不错吧。”

我说:“运气?你认为那是运气?你认为海浪把你推回到岸边,只是一种巧合,对吗?”

“当然,本来就是这么回事。”

“不过,有人把这种情形称为奇迹。”

“对我来说,也就是走运而已。”

“那就算你走运好了。”我说:“特德,你遇到不幸的事,总是归罪于上帝,你抱怨这个世界叫人难以忍受;赶上类似奇迹的好事,你却认为是运气。你怎么解释这些事情呢?”

特德也意识到,他不自觉地采取了双重标准。从此以后,他开始留心周围美好的事物。他不仅聚焦黑暗,也开始关注光明。除了反思汉克以及其他人的死亡,他也注意审视人生的快乐。他逐渐意识到,人生某些痛苦,原本就是难以避免的,生命原本就是矛盾、庞杂的组合。随着他的观念的进步,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和谐。他再次尝试同女人约会,对于身边的事物也表现出更大的热情。他的宗教信仰重新萌芽。他在诸多事物的变化中,研究生存与死亡、创造与毁灭的奥秘。他倾听和宗教有关的音乐,阅读神学书籍,甚至还买回了《天地与沙鸥》一书。

经过两年的治疗,有一天早晨,特德对我说,他现在可以从我这里“毕业”了。他兴奋地说:“我打算申请进入心理学研究所。你大概以为我是想模仿你,其实我是认真地考虑了这件事。”

我鼓励他说下去。

“我觉得,我应该做一些真正有价值的事。既然我打算回去读书,就应该选择真正有价值的学科。我觉得研究人类的心灵很有意义,从事心理治疗非常重要。”

我问道:“人类的心灵和心理治疗,是最重要的事情吗?”

“呃……我想,最重要的应该是上帝。”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去研究上帝呢?”

“这是什么意思呢7”

“你说上帝最重要,那为什么不去研究上帝呢?”

“对不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是因为你不想听懂。”

“我真的听不懂,人怎么可能去研究上帝呢?”

“有的学科研究心理学,也有的学科研究上帝,这是事实。”

我回答说。

“你是指神学院吗?”

“是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将来去当牧师?”

“是的。”

特德瞠目结舌,“哦,那可不行,我做不到。”

“为什么做不到?”

他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拐弯抹角地说:“心理医生和牧师相比,也不见得有什么不同。我是说,牧师扮演的也是心理治疗者的角色。而心理治疗和牧师的传道也很接近。”

“那你干嘛不去当牧师呢?”

特德突然恼羞成怒,“你为什么要逼我呢?选择什么学科和职业那是我自己的事,我想干什么,完全是我的自由。心理医生不能指点病人怎么做。你无权替我做出决定,我可以自己做出选择。

我说:“听着,我不是在替你做决定,我只是在帮你分析另一种可能的选择。你却因为某种原因不考虑其他的可能性。你自己说,你想做最重要的工作,而且你认为最重要的就是上帝。但是,我建议你把为上帝工作作为你的终身职业,你却极力排斥。你说你做不到。即便你真的做不到,那也没关系,了解你做不到的原因,是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对不对?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不考虑做牧师的可能性呢?”

特德有气无力地说:“我就是不能去当牧师。”

“为什么?”

“因为……因为牧师是上帝的仆人,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我是说,如果我去当牧师,就必须公开我信奉上帝的事。以后不管当着什么人,我都必须做出虔诚的姿态,但我做不到。’

“是啊,你必须偷偷摸摸的是不是?你可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表达你最大的虔诚,到了公共场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对不对?”

特德日口气说:“听着,你不了解我的情况。过去每当我说对什么事有兴趣、有激情的时候,我的哥哥都会嘲笑我。

“你现在还是活在过去吗?你仍然只有十岁吗?你还是和哥哥生活在一起吗?”

特德哭了起来,说:“其实不只如此,父母也用同样的态度对待我。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他们都会惩罚我,拿走我最喜欢的东西。‘咱们看看特德最喜欢什么?对了,我们说下个礼拜去他姑妈家,他就高兴得不得了,我们就别让他去了。对了还有他的弓箭,他最喜欢这种玩具了,我们就把它没收好了。他们的招数很简单:抢走我所有心爱的东西,只要是我喜欢的都会被他们随时拿走。

治疗终于触及特德神经官能症的本源。于是,他开始凭借意志力,自行做出决定。他一再提醒自己,他不是十岁的孩子不必再受父母的管束、哥哥的欺负。他开始培养对某些事物的热情,表达对生命和上帝的热爱。他最终决定去神学院。在启程前几周,我收到一张他寄来的支票,这是上个月的治疗费。我注意到他在支票上的签名,不再是名字的简称“特德”,而是签上了他的全名“西奥多”,我打电话问他:“这是什么原因?

“我本来就希望你注意到它,”特德说,“我想我仍在以某种方式,有意隐藏自己的秘密,对吗?小时候,我姑妈就告诉过我,西奥多这个名字,就是‘爱上帝的人’的意思,我应该以此为荣。我当时的确很骄傲,就去告诉了哥哥,他们却拼命嘲笑我,还说我是个娘娘腔,以后我就不敢再用这个名字了。现在我突然觉得,这个名字不会让我感到尴尬。我决定以后经常使用我的全名,毕竟,我本来就是一个爱上帝的人,不是吗?”

婴儿与洗澡水

前面举出的例子,都是为了回答一个问题:信仰上帝,是否是一种心理病态?要消除童年时的传统观念与迷信思想的束缚,我们就必须认真对待这个问题。从上述事例可以发现,答案不止一个。有时候,答案是肯定的,譬如,对于天主教会和母亲灌输的信仰,凯茜当初照单全收,这阻碍了她的成长。她对信仰提出质疑,找到出现问题的原因,才过上了更洒脱、更满足、更具活力的生活,让心灵找到了成长的自由。有时候,答案又是否定的,譬如,马西娅的心智变得成熟,才脱离了童年时狭隘的小宇宙,进入更辽阔、更温暖的大宇宙,某种崭新的信仰,也在其灵魂深处生长。同样,特德的心灵重新焕发生机,与找回信仰更是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答案亦是亦非,我们该如何面对呢?探求真理是科学家的天职,但科学家也是凡人,和普通人一样,他们在潜意识中,也希望为最复杂的问题找到最简单、最明确的答案。这样一来,他们探索宗教与信仰的问题时,常常会陷入两种陷阱:一种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律采取排斥和摒弃的态度,即把婴儿和洗澡水一股脑儿地倒掉;另一种则是画地为牢,不肯承认在熟悉的个人小圈子以外,还存在更值得深入探索的神秘事物。

不夸张地说,在真实的上帝周围,其实流淌着大量肮脏的洗澡水:残酷的圣战、宗教审判、动物牺牲、活人献祭、极度的迷信、愚民政策、教条主义、极端无知、伪装虔诚、自以为是、顽固不化、焚烧书籍、把女巫处以火刑、阻碍人类的思想进步、制造恐惧感、强迫服从、病态的原罪、疯狂的朝拜等等,可谓不可胜数。那么追根溯源,所有这一切,究竟是上帝有负于人类,还是人类对不起上帝呢?人世间无数信仰,皆以毁灭性的教条主义为特征,这方面的证据不计其数。那么,问题是出在我们过于信仰上帝,还是我们天生就容易流于教条主义呢熟悉顽固无神论者的人都知道,他们从不信仰神灵,他们以打破神灵崇拜为荣,乃至到了独断专行的程度。他们实际上不比狂热的宗教信徒好到哪里。那么,我们该摒弃的是信仰本身,还是教条主义呢

科学家容易把婴儿和洗澡水一道泼掉的原因,还在于科学本身就是一种宗教。刚刚接受科学启蒙的新生代科学家其狂妄和偏执的程度,可能丝毫不逊于基督教十字军,或者安拉伊斯兰教所信仰的神)的勇士。他们的家庭或文化背景,假如原本就具有信仰造成的无知、迷信、顽固与伪善成分,狂妄和偏执就可能更严重。在破除原有的信仰崇拜上,我们的动机不仅有知性因素,也含有情感的成分。科学家成熟的标志之一就是能够意识到,和其他任何宗教一样,科学也可能流教条主义。

我坚定地认为,对于别人教给我们的一切,包括通常的文化观念以及一切陈规旧习,采取冷静和怀疑的态度,才是使心智成熟不可或缺的元素。科学本身也很容易成为文化偶像我们亦应保持怀疑的态度。

我们的思想可能很成熟,成熟到足以摆脱对上帝的信仰与此同时,我们也可能成熟到去信仰上帝,即接受宗教信仰。充满怀疑色彩的无神论或不可知论,未必属于更高范畴的世界观。我们甚至可以相信,尽管世界有各种谬误的神灵观念,但必然存在一个真正的“神灵”。著名的神学家保罗·迪里奇曾提出过“神外之神”的观念;某些睿智的基督教徒,也曾欢欣鼓舞地宣布:“上帝已死。上帝万岁。”心智的成熟,意味着走出迷信,进入不可知论,再脱离不可知论,真正认识神灵的存在。九百多年以前,杰出的伊斯兰教智者阿华凯尔,走的便是这样的道路,他在一首诗歌中写道:

直到学院与清真寺光塔倾覆我们神圣的职责才算大功告成。直到信仰变为排斥,排斥变为信仰,真正伟大的穆斯林才会显形。

我们无法确知心智的成熟之路是否经由充满怀疑的无神论或不可知论,逐步通向对上帝真正的信仰,但是可以肯定,像马西娅和特德这样经治疗而使心智成熟,开始采取怀疑立场的人,似乎全然朝着信仰上帝的方向迈进。尤其值得关注的是,他们培养的信仰,和凯茜摆脱掉的信仰截然不同。宗教不但分为很多种,信仰层次也分为很多种,对于某些人而言,某些宗教可能误人子弟,有的则未必有害,甚而可以造福民生。

具备上述认识,对于心理学家和心理医生大有必要,毕竟,他们要直接面对病人心智成熟的问题。对病人宗教体系的合理性做出判断,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心理治疗者以理性为前提,他们即使没有继承弗洛伊德的衣钵,也至少属于怀疑主义者,所以他们常把狂热的信仰视为病态的表现,这就很容易导致彻头彻尾的偏见。

不久前,我接触过一个大四学生,他几年前曾考虑到修道院出家。他在一年前接受心理治疗,目前治疗仍在持续。他说:“有关我的信仰以及我想出家的想法,我一直不敢告诉医生我认为他不会理解我。”我对这个年轻人的了解有限无法准确评估其信仰的本质。我不知道他曾打算出家的想法,是否表明有着神经官能症倾向,不过我很想告诉他:“你应把想法和感受告诉医生,坦率地说出一切,这样,治疗才能产生更好的效果。更何况,治疗本身对你又那么重要,你应该给予医生充分的信任,相信他能采取客观的态度。”但是,我没有对他说这些话,我不能确定他的医生能否保持客观,能否通过宗教和信仰的观念,进一步了解他的病人。

心理学家和心理医生对宗教过分简单化,会使病人处于不利境地。不管是坚持认为宗教大有好处,还是把宗教一律视为致命的魔鬼,都会造成程度不同的问题。以保持中立或以客观为幌子,对病人的宗教问题一概回避,同样无助于问题的解决。在这些问题上采取平衡、客观的立场,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我真诚地希望,心理治疗者面对病人的信仰,能够采取更成熟、更稳妥的态度,而不是不屑一顾或敬而远之,甚至如遇水火避之惟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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